來到新北金山,除了吃芋圓、泡溫泉和逛金山老街之外,還能在夜晚搭乘觀光船出海,欣賞當地保存至今的傳統捕魚法⸺「蹦火仔」。
在漆黑的夜裡點燃火炬,發出蹦的一聲巨大聲響,吸引著追逐火光的魚群躍出水面,船員們隨之下網捕撈而起。
這次,我參加由富吉 268 所舉辦的「海陸雙響蹦」遊程,搭船出海實際觀看蹦火船究竟如何捕魚,認識磺火捕魚的原理,以及了解蹦火仔的興衰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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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oggle在電光石火間,捕捉海上的追光者青鱗魚
早期,漁民們會製作竹製掃把,夜晚出海時點燃它,作為火把來吸引具有趨光性的魚群。而現在則改成使用電石,在電石上淋水,就會產生易燃氣體乙炔。
這時只要輕輕一點火,瞬間能發出巨大強光和聲響。由於在點火的那剎那,會伴隨著「蹦」的一聲,快速地點燃火炬,於是「蹦火仔」的名稱因此而起。
蹦火船主要捕捉青鱗魚,青鱗魚體型小小的,大概只有 15 公分左右長,捕獲後大多會作為飼料魚來銷售,賣到台灣南部當作養殖石斑的飼料。
金山蹦火仔已有百年的歷史,不僅是獨具特色的傳統漁法,也是新北市的民俗文化資產,但隨著海洋資源日漸枯竭,而蹦火仔的捕魚成本較高,使得全台灣目前只剩下 2 艘漁船(富吉 268 和鴻昌 168)仍持續使用磺火來捕魚。
金山磺火季蹦火仔遊程報名資訊
近年來,船家推出了蹦火仔的套裝遊程,遊客們能深入認識金山文史及蹦火仔。
遊程主要有三種:陸上漁村導覽(全年皆有)、海上蹦火導覽(每年 5 月至 9 月)、海陸雙響蹦(每年 5 月至 9 月)。
陸上漁村導覽主要為蹦火仔漁法解說、魚路古道導覽、漁村日常體驗;海上蹦火導覽則是能體驗海釣、實際觀賞蹦火仔漁法;海陸雙響蹦則是能一次參加以上 2 種遊程。
而我推薦參加「海陸雙響蹦」遊程,既然都特地來到金山遊玩,對於蹦火仔有興趣,不如就直接參加海陸雙響蹦,花上一天的時間待在金山,好好認識漁村金山的故事與百年漁法蹦火仔。
如果想要報名蹦火仔遊程,可以直接到 Facebook「金山磺火-蹦火漁業合作社-磺港富吉268號 」私訊報名,或是也能從 kkday 上報名金山蹦火仔的遊程哦。
陸上漁村導覽:認識金山文史與漁村日常
下午 2 點半,來到「煮飯間」集合,這一次遊程由富吉 268 的小芳老師來為大家導覽。
「煮飯間過去是漁夫們休息、吃飯的地方。」小芳老師首先解說集合地點的名稱由來。煮飯間就在磺港漁港旁邊,我想著煮飯間這個地點名稱未免也太有趣了。
首先,小芳老師向大家解說蹦火仔的漁法技術。早期,漁民們會製作竹製掃把,並在夜晚出海時點燃它,作為火把來吸引具有趨光性的魚群。
直到日治時期後,才改用電石來取代竹製掃把,在電石上淋水產生易燃氣體乙炔,點火就能發出巨大聲響和熊熊火焰。
小芳老師拿了塊電石讓大家觀察,我聞了聞,還沒點燃之前,電石本身就有一股難聞的臭味。接著,小芳老師將電石放在地面上,實際示範如何使用電石來點燃火焰。
「我們常說水火不容,但今天我要用電石加水來為大家示範『水火相容』。」小芳老師一邊拿出水瓶,一邊笑著說。
淋上水的電石開始滋滋作響,這時小芳老師拿出點火槍引燃火焰,頓時發出蹦的一聲,而只要在電石上淋更多的水,火焰就會燃燒得更旺,讓大家不禁睜大了眼,感到十分新奇。
「小芳老師,如果把點燃的電石丟到大海,碰到更多的水,會不會燒得更旺?」有人好奇舉手詢問。
「當然不會,如果電石完全被水淹沒覆蓋,那當然還是會熄滅啦!」小芳老師回答著。
在蹦火船上,「火長」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,火長會站在船首,使用探照燈來尋找魚群,指揮舵手將蹦火船開到魚群附近。
接著點燃火焰,用火光吸引青鱗魚靠近,紛紛躍出水面,再大聲地喊著:「下網!」船員們就會放下叉手網來捕獲青鱗魚。
火長是蹦火船上的關鍵人物,當天能不能成功捕到漁獲,就得憑靠火長的觀察和判斷了。
蹦火船有火長(點火和指揮下網)、舵手(控制船隻方向)、放水(控制磺氣釋放)、抄網手(放下叉手網捕魚),加加總總起來,一次出海大概會需要 7 ~ 8 名船員。
「以前蹦火船漁獲量大時,平分下來每位船員還能得到不少收入。」小芳老師說著,「但隨著現在海洋資源枯竭,捕不太到什麼魚,蹦火船的每位船員平均下來一個月的收入可能都無法養活自己。」
相較於一次出海只需要 3 名船員的燈火漁船,蹦火船的人力成本太大,使得蹦火船漸漸凋零,船家紛紛轉向使用其他現代漁法來捕魚,或是另尋其他行業。
接下來就是我最期待的「一日火長體驗」啦,小芳老師邀請到富吉 268 的火長⸺簡士凱,在陸地上解說和實際示範火長的工作。
聽了小芳老師的介紹,才知道這位年輕的火長才三十多歲,家族從事蹦火仔來捕魚,隨著前代火長年事已高,決定卸下火長一職退休,卻無人繼承而面臨收掉的危機。
簡士凱捨不得蹦火仔這項百年漁法就此失傳,於是,在大學畢業後他決定回鄉繼承家業,接下火長一職,成為了蹦火仔史上最年輕的火長。
在火長簡士凱的指導下,每個人都可以站在小船上,用磺火管點燃火炬,體驗擔任一日火長。
以前在 YouTube 上看到蹦火仔的影片時,總覺得剎那間的火光照亮周圍漆黑的夜空很漂亮,但實際輪到我來體驗點燃火炬時,卻對於近距離接觸火焰感到恐懼。
蹦的一聲,火炬瞬間點燃,冒出熊熊燃燒的火焰,燒得我臉上汗水直逼。一日火長體驗很有趣,但同時也體會到火長的辛苦,每次都得耐住如此高溫的空氣。
「你們知道嗎?別看火長的工作如此帥氣,其實火長可是有職業傷害。」身為火長好友的小芳老師,不忘在火長簡士凱點燃火炬最帥氣的時候,偷偷地來虧一下好友。
「由於耳朵長期承受蹦火的巨大聲響,所以士凱現在有點重聽,回家常常聽不清楚老婆說了什麼哈哈哈。」小芳老師望了火長簡士凱一眼,然後笑著說,都不曉得小芳老師這句話究竟是真的,還是在開玩笑。
結束一日火長體驗後,小芳老師接著帶我們來到魚路古道的起點,解說這條古道的歷史故事。日治時期,漁民們捕撈上來的漁獲,一部分會被日本政府徵收上繳,使得漁獲收入減少。
而漁民為了不讓漁獲被徵收上繳,便會偷偷地扛著一些漁獲,從金山磺港徒步出發,翻過陽明山擎天崗,最後抵達台北大稻埕販賣。由於是一條私運漁獲的道路,因此稱作「魚路古道」。
「魚路古道總長大約 30 公里,你們知道徒步大約要走多久嗎?」小芳老師請大家猜一猜。
「大概要走上一整天!」當其他人還在思考時,我不假思索地馬上回答,過去我曾台灣徒步環島過,對於路線長度需要花上多少時間,實在再清楚不過。
海上蹦火導覽:實際觀賞百年漁法蹦火仔
傍晚,夕陽西下,我們再次來到煮飯間集合,等待其他參加海上蹦火導覽的遊客抵達後,便搭上觀光船出海,準備觀賞百年漁法蹦火仔。
在上船前,我喝了一瓶暈船藥,這邊強烈建議大家參加海上蹦火導覽一定要吃暈船藥。遊程會在搭船在海上好幾個小時,當天見到很多沒吃暈船藥的人吐得很慘,建議還是吃個暈船藥比較放心⋯⋯
一上船,船員已準備好今日的晚餐⸺小卷米粉,讓大家能在開船前填飽肚子。我拿了碗小卷米粉,馬上佔了一個視野不錯的位置,坐下來享用我的晚餐。
約半小時後,大家差不多都吃完晚餐,這時觀光船開始啟動,駛離了磺港漁港,出海展開今夜的旅程。
觀光船沿著北海岸繞行,首先帶著大家觀賞金山有名的海上地標⸺燭台雙嶼。
在尚未完全天黑之前,先來進行海釣體驗,船上準備許多支釣竿,可以自行釣魚。如果完全沒有釣過魚也沒關係,船員們會教導大家如何釣魚。
由於釣竿數量有限,我沒有搶到釣竿,便沒有體驗海釣了。船上滿多新手都有成功釣到魚,大家的釣竿都接二連三地有魚上鉤。
夜幕低垂,月亮緩緩地升起,總不免要詩情畫意一番,不禁想起了張九齡《望月懷遠》:「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時。」
接著,便是今晚的重頭戲⸺蹦火仔觀賞,火長簡士凱在蹦火船上使用探照燈,尋找周圍海域的魚群。觀光船緊跟隨著蹦火船的腳步航行,並將船上所有燈光全部關起來,等待火長點燃火炬的那瞬間。
海面上只有富吉 268 一艘蹦火船,不過周圍卻圍繞了大約 5 ~ 6 艘觀光船,有金山磺港漁港的觀光船,也有基隆碧砂漁港的觀光船,船隻們在海上排排站,都想要親眼目睹百年漁法蹦火仔。
「蹦⸺」火長簡士凱點燃了火炬,伴隨著巨大的聲響,剎那間火焰刷亮了黑暗。
「下網!」他手握著火炬往左移動,讓火光照亮船的左舷,並大聲地喊著,指揮船員將叉手網放下來。
然而,青鱗魚並沒有出現,漁網裡一無所獲。小芳老師告訴大家,想看到青鱗魚躍出海面得碰運氣,並不是每次都能成功見到青鱗魚。
大約點燃了數次的火焰,蹦火船依舊沒有捕獲到青鱗魚,不過觀光船上的遊客們仍然不吝嗇地給予掌聲,感謝蹦火船今晚向大家示範磺火捕魚。
既美麗又哀愁的海上漁火
觀賞完百年漁法蹦火仔後,總覺得有一種五味雜陳的感受,雖然曾一度面臨失傳危機的蹦火仔,如今因轉型成觀光遊程而得以被保留下來。
然而,蹦火船從原本單純的捕魚,現在卻多了觀光表演性質,或許那些討海人的心情會挺一言難盡,畢竟我想沒有任何一位討海人會希望出海下網卻捕不到魚。
蹦火仔,就像是既美麗又哀愁的海上漁火,看著富吉 268 點燃火炬,在海面上踽踽獨行,船員們不放棄地繼續尋找魚群的蹤跡,而不可避免的是蹦火仔在未來的某一天,仍會走向歷史。
儘管這次出海沒有成功看到蹦火船捕獲青鱗魚,老實說心中稍微有點空虛,即使如此,富吉 268 海陸雙響蹦的遊程依舊很值得參加,能夠深入了解金山文史和百年漁法蹦火仔,讓大家更認識漁村金山。
或許蹦火仔有一天會走入歷史,但只要有更多的人們願意來到金山,親自了解與觀賞蹦火仔這項百年漁法,它就會在人們的記憶中永遠保存下來,不會消逝。


